愛麗絲的貓

【黑安長篇】他吃了那男孩一學期的便當-12

1。
「小清，你今天跟同學有約嗎？」媽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一絲疑惑詢問的口吻，讓待在二樓房間對著滿床衣服發愁的安達跳了起來。

接著就是一連串走上樓的腳步聲，伴隨著媽媽慣有的腳步聲，安達好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般的反射性的拉過了棉被將一床凌亂的衣服遮掩了起來。

「小清？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嗎？」媽媽站在兒子的門口，邊敲門邊問。

「怎麼了嗎？怎麼會這樣問？」安達開了房門，只留了一點點的小縫隙，探出一顆大眼睛，大概就跟鬼太郎差不多。

「我們家門口有一個好帥的男生一臉憂鬱的往我們家看過來....那是你認識的人嗎？」媽媽看著兒子似乎並不像是跟朋友有約的樣子，身上都還穿著睡衣，不免語氣有點擔憂了起來。

如果不是小清認識的人...該不會是花咲的瘋狂粉絲吧？哎呀那個孩子看起來挺正常的，長的又白淨帥氣....不要是什麼奇怪的人就好了....媽媽皺起了眉頭，忍不住開始往壞方向想去，畢竟花咲這孩子挺有人氣的，過去也不是沒有粉絲會跟蹤到家裡，雖然都被經紀人將事情處理掉了，可那個男孩子這麼好看，怎麼也做起了這種事情呢....

「好帥的男生？黑澤同學嗎？」安達驚訝的嘴型都成了O。
「欸？小清認識嗎？」
「我、我看一下」安達說完後就將房門關上，衝去了窗戶旁，像是做賊般的拉開了窗簾的一角，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自家的門口。

於是他又很快速地開了門，依舊是一道小縫縫只容得下一顆眼睛大大的在那兒眨啊眨的，然後跟媽媽說：「是、是我...同學，我們約好要去念書」

「哎呀，是這樣嗎？怎麼沒聽你說？那讓同學站在門口多不好意思啊，媽媽去請他進來喝杯茶吧....」聽到不是奇怪的人媽媽鬆了口氣，然後口氣愉悅的立刻就要轉身下樓，哎呀呀那個男孩子遠遠看就五官精緻，跟自家兒子這樣蠢呆的樣子完全不同啊，果然別人的兒子都不會讓人失望呢。

「媽！別！我，那個去！」安達看到媽媽踏著輕快的腳步要去迎客，突然就衝出了房門，說著詞不達意的語句拉住了媽媽的手。

「我要出門了，時間有點趕，妳、妳不要麻煩了。」安達稍微大力的扯住了媽媽的手臂，在她驚訝的眼神下他再次重申，他立刻就要出門，不方便請黑澤進來了。

「你就穿這樣去？」媽媽掃了一眼兒子現在還是一身居家休閒服，翹的亂七八糟的髮型，這是現在就要趕著出門的樣子？

「我正在換衣服妳就上來了...唉呦妳下去啦.....欸真的，妳不要開門邀請他喔，媽！我是說真的啦!!!」安達轉身回房間後，想想自家媽媽可能還是會開門去攀談，又扯了喉嚨往下喊。

最後，當黑澤優一看到安達從大門走出來的時候，他一臉慌張回頭，似乎深怕某個人走出來，然後快速走近自己，拉了自己的手就往前大步前進。

黑澤低笑著頭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心裡想著，今天...這樣似乎是個不錯的開端。


2。

「欸，所以，我們要去哪兒？」安達直到在住宅區裡走了一小段下坡路看不到家的屋頂後才停下來問。

「你沒看訊息。」黑澤這句話儼然是句肯定句。

昨晚他就把今天的行程傳給了安達，雖然...傳的時間是有點晚了，可他想著安達晚上沒看到一早起床後也該會看到的，昨晚黑澤緊張的沒睡好，整晚都在推演今天的約會細節，早上六點多他盯著手機發現傳給安達的訊息還是未讀，他就趁著這個空檔，又多傳了一句話給他

"九點，我去你家接你"

訊息送出後，他大大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就一直看著手機螢幕，想著安達何時會發現自己說要過去接他，他會不會很緊張？會跟自己一樣心跳都停不下來嗎？

可直到八點黑澤上了電車，下車後徒步走到了安達家門口是九點整，昨晚開始傳給安達的訊息都還是顯示未讀，黑澤開始有點懷疑....安達該不會還在睡覺吧？

昨晚，只有自己沒辦法睡嗎？

黑澤站在安達家門口的對面巷口，不自覺地皺眉盯向了大門，如果安達真的睡過頭了...那自己這樣是不是顯得很....

但突然的安達清就從門口衝了出來，然後拉著自己往前跑去。

手被安達主動牽起的那個瞬間，因為訊息未讀那一晚上的患得患失，好像就被奔跑時吹起的風給吹散了開，黑澤微微瞪大了眼，驚訝於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輕易地被安達牽動著。

「欸？訊息嗎？」安達聽見黑澤這麼說，立刻拿出包包裡的手機查看....啊，昨晚黑澤同學真的傳了好幾則訊息過來，最後一句也說到了要過來接自己。

安達昨晚回家後心緒太過澎拜，很多理不清的思緒讓他不知道怎麼面對，畢竟他好像是被喜歡的人告白了....嗯？真的是這樣嗎？還有說要約會什麼的....傍晚在美術教室陽台的對話好像話本中的故事般的不真切，他甚至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

黑澤同學...怎麼會也喜歡自己呢？

這個想法中帶出了另一個事實，就是他安達清，是喜歡黑澤優一的。是喜歡戀人的那種喜歡，是想要多靠近他的那種喜歡，是超過同校同學情誼的那種喜歡。

是，喜歡同性的喜歡。

一波波複雜的思緒突然從他那個一向都活得太過單調的心裡冒了出來，他只能躲在被子裡用枕頭蓋住頭，試圖這一切沒有發生，但...又希望這其實是真的....就這樣他迷迷糊糊之中就睡著了，直到早上聽見了鬧鐘響起的吵雜聲才猛然從床上彈起，糟了，他昨天忘了洗澡！

睡過頭加上一身的混亂，安達趕緊快速的沖了下澡、吹乾頭髮，看了時鐘距離他們約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好，還夠他思考今天要穿什麼。

於是就出現了媽媽上樓前他慌張的遮掩起衣物的那一幕，他這輩子就沒為了穿著打扮而煩惱過，向來就是媽媽買什麼他就穿什麼，平日上學也是穿制服，安達的衣櫥內的便服乏善可陳到一個很寒酸。

雖然就穿跟之前一樣好像也可以...可、可是黑澤說了，今天是約會，那好像...還是該稍微就是...穿的就是...認真一點?

安達也說不上這種感覺，就是有點手足無措，覺得一切好像都無法回到昨天以前的狀態了，那怕只是挑一件上衣穿，都讓他猶豫不決這樣穿黑澤會怎麼想呢？會不會覺得....安達清真的好俗氣？

結果他的煩惱都還沒解決，媽媽就說了看到黑澤站在門口，看媽媽的表情安達就知道完了，媽媽一定會開門邀請他進來的！但、但為什麼黑澤會在自家門口呢？不是約好在車站碰面的嗎？安達抓了衣服就套上，然後拿起手機丟進包包中，就趕緊衝出門將黑澤拉走。

不管怎樣，先離開媽媽視線才是對的！不然她一定會端著茶跟點心出來，然後開始一邊閒聊一邊問黑澤君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他媽媽最喜歡這種戀愛話題了，肯定還會說上自己"哎呀我們家小清就都沒有交往過女朋友呢！"

等安達回過神來又被黑澤提醒了自己未讀手機的訊息，他這才看到黑澤昨天就有先告知要過來了....是他在床上睡昏了頭。

「對不起，我...昨天睡著了，就沒看到...」安達說得很心虛很小聲。
「原來昨晚只有我睡不著啊。」黑澤自嘲似的開口。

聽見這句安達猛地抬頭望向黑澤，他想說"我、我也是，其實昨晚我..."，可是他看見了黑澤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什麼...那讓他感到心慌，有種很陌生的情感湧了上來，不知該如何反應。

突然一陣鈴鐺聲打破了兩人的對視，一台腳踏車還沒騎近就先按了鈴提醒路口的兩個青少年注意有車要通過，路人騎著車通過了兩人之間

將剛剛那種太過濃烈的曖昧，壓印在了日光曬過的馬路上，頓時之間又恢復到原本輕鬆的氛圍。

黑澤是率先反應過來的那個，他笑著說：「那我們今天去遊樂園，安達OK嗎？」黑澤說話的口氣很自然很輕鬆，其實他心裡有點後悔剛剛的口氣不應該這麼直接，聽起來似乎在責怪安達似的....

「喔，可以啊，我還沒去過呢。」

「欸？從小到大都沒去過嗎？」在日本還有小孩沒去過遊樂園的?

「喔不是，應該是說我沒有跟家人以外的人去過，不過也沒怎麼跟家人去就是，我爸媽不喜歡遊樂園的遊具，他們覺得很危險，也...也沒約會過。」說完這句，安達的耳朵有點紅。

「喔...」黑澤聽見後，若有所思了會兒。

所以，他是安達清的第一次囉？第一次的約會，第一次與家人以外的人去遊樂園。黑澤臉上笑出了好心情的大大笑容，那讓安達覺得....好像跟安達清這種人出門玩耍，是真的...滿開心的事情

明明，開心的就是自己啊。

是他能跟黑澤優一出門約會，開心地亂了分寸。


3。
假日的遊樂園沒有意外的人潮非常的多，不過也比安達預期的多上太多了，小小的一個遊樂園中擠滿了熱戀的情侶與一群一群的女孩子，還有全家大小一同出遊的景象。

「遊樂園通常人都這麼多嗎？」安達好奇的四處看著，今天看起來根本像是一場祭典的熱鬧規模了。

「平常倒是還好，似乎是晚上會放煙火吧。」黑澤遞給安達一份遊樂園的簡介，上面印著簡易的園區介紹。

「煙火嗎？我們也會看到嗎？」安達聽到煙火期待了一下，雖然他幾乎沒怎麼來過遊樂園，卻也知道這間遊樂園夏季的煙火祭還挺有名的。

「既然來了，當然要看一下。」不然他幹嘛約在這邊呢？黑澤心裡這麼想著。

本來他是要約安達去其他地方的，過往幾次假日出門的經驗，他能感覺到安達不喜歡人潮太多的地方，對於逛街或是太過流行的景點也有點不自在，反而是在書店或是展覽館這種寧靜的地方他能待上很久，然後喜歡買文具或是紀念品。

他知道安達大概對遊樂園的興趣不大，可昨天就在他看到了遊樂園頗負盛名的煙火祭是從今晚開始的時候，黑澤就猶豫了。

他能約安達去遊樂園嗎？這會不會太...過刻意了？本來是想著即使是約會的名義，也不要給安達太大的壓力，相處了快一學期的時間，安達清對於拉進與人相處的距離總是有些抗拒，這其實也沒什麼，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只是就在昨天自己告白後還沒收到回覆，今天就拉著他來情侶的約會勝地...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過躁進了？

他們現在...還只能算是同校的同學而已，在安達還沒給予出正式的答覆之前，他們關係的定義依舊是沒有改變的。

可是煙火祭...真的是很難得啊，據說開幕式的煙火是最美的，難得剛好時間能遇上....黑澤昨晚思來想去很久，最後還是提出了要去遊樂園。

「也太幸運了吧，竟然剛好是今天耶！」安達聽到有煙火一臉的期待，這時有一群女孩子從旁經過，差一點就要撞到安達的肩膀，黑澤很自然的就伸手將安達往自己的方向拉近，避開撞擊。

在安達愣住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那群女孩子就發出了尖叫聲。

那種被人光明正大議論著，嘴裡談笑著的感覺，安達再熟悉不過了，他不喜歡這種視線也不知道如何反應，只是低著頭有點尷尬。

小學的時候他常因反應慢而被同學嘲笑，也許是因為一些再小不過的事情，但因為":安達清脾氣很好，笑他也沒關係的"，同學都會這樣說，即使他因此不開心，好像也不重要了。

黑澤卻對周邊女孩子的尖笑聲恍若未聞，只是拿起了地圖與安達討論要先去排隊玩哪一個遊戲，那些女孩子的笑聲越來越大，安達就越不自在，完全無法專心在地圖上。

她們...是在笑自己吧？笑的原因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但他覺得很難受，不想在黑澤面前....被人這樣談論嘲笑。

「這邊人比較少，我們先去排這個？」黑澤伸手指向其中一個遊具，話還沒說完一個看起來膽子比較大的女孩兒就站在兩人的面前，笑臉盈盈的開口問：「你們是...自己來玩的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說話的女孩長的很可愛，說話的樣子也充滿自信，雖然臉色有一點紅，但感覺的出她大概是經常與男生搭訕而且不太會被拒絕的。

安達從來沒有被人搭訕過，嗯...不過現在這樣也不是被人搭訕吧，她們的目標應該是黑澤，他安達清最多只能算是附加的，就像是豪華和牛便當中的醃漬菜。

「我們想自己玩就好，謝謝妳們的邀請。」一般在這種狀況下黑澤的拒絕不會這麼委婉，而是會很直接地說不要，但今天身邊有安達，他也不想顯得自己的拒絕顯得...很習以為常。

「欸，可是你們兩個大男生有什麼好玩的，跟我們一起吧！我們知道很多好玩的喔！」女孩的表情顯然是她沒有預期會被拒絕，但那又怎樣呢？她們都這麼可愛耶，傻子才會拒絕她們。

「你呢？你也不想嗎？跟可愛的女生喔！欸，你有跟我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約會過嗎？」女孩突然對著默不作聲的安達笑了個漂亮的笑容，她們一群人是真的很可愛，但在安達眼中早就看習慣藝人表妹的顏值，所以倒不覺得...

「難道我不可愛嗎？」見安達沒有反應，女孩兒又鍥而不捨的纏著問。

黑澤開始不耐煩了，這女人是怎麼回事？是聽不懂....黑澤還沒開口卻意外地聽見安達先回答了。

「還好。」安達很誠懇的回應了女孩的問題。

黑澤第一時間就笑出來了，很不客氣的那種笑。

「欸！你很沒禮貌！」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這個圓臉的男孩竟然這麼毒舌！如果今天是那個帥的這樣說也就算了！他、他好歹看起來就是不缺女友的人，大概也看過不少美女，但你一個傻傻呆呆的宅男，憑什麼說她的可愛只是還好！

「欸？我說錯話了嗎？」安達被吼了之後才反應過來，不過黑澤笑成那樣...她現在吼的沒禮貌是對自己還是對黑澤啊？

「不要因為外表不錯就驕傲。」黑澤難得這麼不計形象的大笑，笑完後他覺得還是得嚴肅的再拒絕一次對方。

黑澤淡淡地說完後就拉著安達走了，後方的一群女孩兒看到兩個大男孩牽手離開又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尖叫聲。

「那個，黑澤同學....是我剛剛太沒禮貌了，我應該要跟她道歉的。」安達停下了腳步，很認真的說著，他這人反應慢了點，也不太會掌握與人相處的方式，看到那女孩一臉受傷的樣子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多傷人。

他這樣，不就跟那些嘲笑過自己的人一樣，話講完就跑？

「但我也覺得她也只是還好而已，難道有比你表妹可愛嗎？」黑澤其實聽見安達說的當下就知道安達一定是用花咲作為對比了，畢竟安達清的身邊也沒幾個女孩子的身影，從小看這麼漂亮的表妹看習慣，當然覺得剛剛那位不怎麼樣。

「是沒有啦...」
「那就對了，安達不需要道歉。」

「可是..」
「長的好看不是努力而來的，但球踢的好是需要練習的。」黑澤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然後繼續拉著安達走去排隊的隊伍中。


「黑澤同學....是在生氣嗎？」安達隱約有這種感覺，可他不知道為何？

「我只是覺得，安達今天是跟我約會，不要一直想著別人的事情，而且我⋯長的好又努力，不是嗎？」黑澤說完後自己都笑了出來，他黑澤優一何時變成這麼不要臉皮的人了，最討厭別人只看自己的長相，結果現在拿來當作吸引安達注意力的籌碼。

「欸...」難道黑澤同學不是在生氣，是在...吃醋？

「不要這樣看我。」還很年少的黑澤優一，心態還存有著鋒芒太過銳利的驕傲與羞赧，自誇完又被怕被安達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心思讓黑澤也頗不自在。

「嗯？我怎麼樣看你了嗎？」安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的黑澤同學好微妙，跟平常有點不同，似乎孩子氣了點，莫名奇妙的對話雖然搞不懂黑澤同學的意思，但還挺⋯⋯可愛的。

「太....」黑澤紅著耳尖，故作鎮定的回視了回去，才正要開口說話，就被工作人員的喊話聲給打斷。

「可以前進囉！」引導排隊的工作人員，舉著牌子從兩人的身旁微笑地喊聲經過，而安達這時候才發現，黑澤一直都牽著自己的手，掌心好熱。

不知道究竟是誰的體溫，炙熱的有些燙手。

安達有點侷促的將手抽了出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向黑澤，這種時候該怎麼說呢...？兩個大男生牽手被人看見不太好吧？或是被同學撞見了也...安達心虛地想解釋，可當他抬頭看到黑澤的臉也是紅的時候，安達又將視線死死的盯在自己腳尖上了。

啊....糟糕，這種....心跳的好快、好快的感覺，壓迫著胸腔裡過於激動的心臟，安達懷疑著是不是不用搭上刺激的設施他就會先缺氧了。